程永茂(右一)同长城修缮人员正在测量敌楼毛石填芯城砖包砌尺寸 ■记者 张军/摄
九月中的一天,天高云淡。北京市怀柔区长城脚底,“驾——吁”的吆喝声穿透茂密的山间树林,一队人赶着驮有沉重砖石的骡子沿着长城脚下一路向上。这是一支长城修缮队伍。都说“不到长城非好汉”,但于他们而言,每天都是爬长城的日子,只是他们所爬的长城,是正在进行修缮,未开放的长城,这也意味着道路险峻和人迹罕至。
修缮队伍走过的山间蜿蜒曲折,原本没有路,现在却被他们硬生生踏出一条小路,走上两个多小时,小路戛然而止,出现在修缮队伍面前的是一架抵在约两米高古老城墙上的木质绑梯。骡子身上沉重的材料在这里被卸下,由人背着过梯,抵达最后目的地——箭扣长城三期修缮现场。
险长城上修缮难
长城之险有十分,箭扣长城独占八分。箭扣长城是明代万里长城最为险峻的一段。有热爱户外运动的驴友曾说,攀上箭扣长城,其他长城就没了味道,因为它“惊、险、奇、绝、野”,光是“牛犄角边”“鹰飞倒仰”等名头,就让箭扣长城独占一份“惊心动魄”。
记者爬上箭扣长城东段时见到的是一处大面积坍塌,由碎石形成几乎垂直的陡坡。400余年光阴,让曾经坚不可摧的长城添了风霜痕迹,青苔蔓草爬满石缝……“我们要对破损的城砖进行加固,恢复城墙排水系统。”兴隆门瓦作第十六代传人,多年进行长城抢险修复工作的程永茂是修缮工程技术指导,箭扣长城自2016年已启动三期修缮工程,目前进行的第三期工程是箭扣长城施工难度最大的一段。“我们差不多150余人的队伍,都有着三年以上修长城的经验,要求就是体力好、能爬山、经验足。”程永茂说。
这修长城究竟怎么个难法儿?65岁的老爷子言简意赅,“就是三大难,用水难、运料难、施工难。”
千米海拔的长城之上,工程用水哪里来?利用水泵和不及小臂粗细的水管,修缮队伍将水从山脚“运上”长城。“用水泵把水打上来,我们在哪里作业,水就往哪里分,我们省着点儿用。”程永茂介绍道。
运料难,难的是物料沉,路难行。王占江是修缮队伍中一员,赶着骡子上长城他是熟手,“这么大的砖,骡子一次能驮个十块。”他用手比划出个大方块儿,用于修补长城地面缺失部分的方砖,一块就有30多斤,就算是小一些的条砖也有25斤左右。即便有骡子帮忙,但是到了最难的那段路,背上沉重砖石爬上长城的,依然是王占江他们。“往上背的那一段特别难走,几乎上下垂直,爬的时候得手脚并用。”王占江说。
箭扣的险成了修缮队伍必须要跨越的“天堑”。常年接触物料导致粗糙皲裂的手,被沉重城砖压出血痕的背……这群年龄四五十岁的人“志在千里”。无论是运料还是施工,他们用汗水和过硬技术,“修补”着长城。
“长城匠师”的修复之路
程永茂在长城修复领域有个称号——“长城匠师”。
“18年了,我和长城的缘分。”程永茂说道。65岁的他自2002年接手第一个响水湖段长城修复工程起到现在,先后参与指挥黄花城、慕田峪、鹞子峪、河防口、青龙峡、箭扣等十多项长城抢险修复工程,累计抢险修复长城古城墙20000米。箭扣长城加固修缮工程共三期,他是工程技术总负责人。
花甲之年,双鬓白发,步履未停。年轻人也要望而却步的险长城,程永茂每周都要爬个两三次,“我是工程负责人,我得到现场。”这是程永茂对长城修缮的态度,“长城是国宝,我们要把修缮工程做到最好。”
作为一位长城修复行家,他提出了“随层、随坡、随弯、随旧、随残”的“五随”做法,“最好就是尊重原貌,不去改动。”程永茂介绍说,本着这个原则,长城上修复牢固使用的砖基本都是原有的砖,只有实在破损严重无法使用的,才会专门定制与长城老砖用料、工法相同的砖石来代替,“整体新砖的使用量大约5%左右。”
“嘿,真沉!”嘴里念叨着,程永茂费力将一块松脱的方砖翻开,“这块砖需要重新加固。”程永茂一边向记者介绍,一边上手抹起灰来,“长城修复用灰,我们用的是‘九浆十八灰’里的泼灰。”程永茂一边说,一边把方砖放回,随后使用形同木锤一样的工具敲击方砖。“这里一定要‘软碰硬’,使用软的位置来敲砖,硬的万一敲裂就完了。”随后的步骤更是复杂,要样趟、揭趟、浇浆等使方砖更牢固,最后还要“较活”,保证做好稳固的砖石和相邻砖石是整齐划一的。“这就是个较真儿的活儿,一丝一毫不能出差错。”程永茂说。
长城上的每个角落,程永茂都观察的仔细,即便是一棵扎根缝隙的野树,程永茂也会看的很重,“我们的修缮要保持长城的古老原貌,未来把真实的长城展示给大家。”
目前,箭扣三期修缮工程已经主体完工,预计10月底竣工验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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